心愿的经典散文

莉落老师

心愿的经典散文

  我推开病房虚掩的门,一眼看见靠窗的那张病床上直直躺着林静,输液架上的吊瓶通过一根淡黄色塑料管,缓缓将液体输运到她的血管里。

  我心情沉郁,脚步轻轻走进去,屏气凝神看着她披撒在白色枕套上的散乱的长发,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隐隐灼痛。我诅咒上帝为什么把灾难降临在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身上,无情地将她稚嫩的生命摧残。血癌!血癌!早隐藏在她的体内,如今急性发作,让她防不胜防,生命不可逆转。她善良、温柔、漂亮、纯洁、活泼、开朗、聪明、灵智,且是我们高三年级的学霸,北大、清华正向她招手。以往她从不知愁是啥滋味,更未受到过病魔的无情折磨。可是,这次病魔却要要她的命。

  她苍白的脸上没一点儿血色,嘴唇干裂,双眼紧闭,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是心脏还在跳动,雪白的被单在微微起伏,粗心的人是观察不到的。她一脸痛苦,深陷的眼眶里淌落出一串串浑浊的泪,枕头被洇湿了一大片。我看着她痛苦的面容,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一个人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与亲人生离死别。我掏出柔软洁白的面巾纸,低下头,轻轻给她拭去两腮的泪。我的泪却潸然落在她的脸上。我心痛欲裂,再也支撑不住了,号啕着,林静,我的好妹妹,你不能离开我,不能!不能!我们是学生会干部,有共同的心愿。全校师生盯着我们,仅剩两个月时间了,一年一度的高考又到了,我们携手奋力拼搏,为校争光,一个省级重点中学能考上北大、清华是何等荣耀!而今,你却要离开我们……

  她仿佛从恶梦中惊醒,睁大无神的眼睛盯着我,像打量一个陌生人。林静,你终于醒了!我握着她那双青筋暴突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她的嘴张了张,没有说出她要说的话,好像她正奋力爬一座高山,累得气喘吁吁,费了好大劲,仍没爬上去,但她倔强地要登上高山的最巅峰。停了一会儿,她才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你来了!脸上有种淡淡的红晕,那是少女的青春底色。我含着泪,上齿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眼泪悄然流进了肝肠寸断的肚里。她显得有些兴奋。我爱怜地安慰她,我的好妹妹,你的病一定会好的。全校师生给你捐款20多万元,同学们排队给你输血,要医生用最好的药治好你的病。我还要带你去看大海、蓝天、白云、海鸥、舰船。你父母早亡,没有亲人。如今你身边有很多亲人,我在网上公布了你的病情。几个小时就有十几万人点击,那些好心人随时准备寄钱抢救你的生命。我看到她脸上有种苦涩的笑,那浅浅的笑有无尽的思念,是对人间美好的向往!

  太阳西斜,孤寂的晚霞在病房的窗台上徘徊。林静将散淡的目光移往窗外,漫游在空灵的余辉里。她呆滞的双眼在窗外滞留了一会儿,头艰难地转了过来,凝望着我,忧忧地说,我真想和你们在一起,可是,可是,我不可能和你们在一起分享我们之间的'友谊了。我无力面对现实,抗挣死亡。我知道,我得的是绝症,很快我俩便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林静,我的好妹妹,请你停下生命的匆匆脚步,只要你慢走一步,转过身回过头,我们一齐把你从病磨中夺回来,我们需要你。她接着说,我刚才还在回忆,我俩走过的短暂历程,真是无忧无虑,那些快乐、幸福的日子,值得永远回味和珍惜。

  我仍然抓住她的手不放,尽管她的手再怎么搓揉也暖和不起来,仿佛血液逐渐凝固了。林静清醒了一阵后或许是过分激动又昏迷过去了。这次,她昏迷的时间很长,大概两个小时吧。我耐心等待她再一次醒来。病房里出奇地宁静,犹如进了幽深的古墓。又过了很长时间,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床上有轻微的叹息声,林静似乎从遥远的恶梦中醒来,额角上有冷汗渗出。我用手巾纸给她擦去,触到那汗是冰凉的。

  突然,她毅然睁开那对深邃的大眼,神采飞扬,盯着我,说:陈哥,感谢你对我的关爱,我会永世不忘。我想要你抱抱我。陈哥,我要祝愿你考上名牌大学。还要请你再报读一个英语专业,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专业,而今我无能为力,实现不了我的宏愿,请你帮我完成,而且,对你今后找工作也有好处,你答应我吧。我忍着眼眶里快要流出的泪点了点头。

  林静在我的怀里,带着永恒的微笑,慢慢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睿智的单凤眼。我哀嚎着,声嘶力竭。林静,林静,从你发病到合上秀目仅仅四天时间,四即死,为什么不多一天不少一天?谁也没有料到你会突然离开我们。

  我仿佛看见林静化成一只彩蝶,在天籁之中展开一对洁白的翅膀,翩翩起舞,飞到一个没有纷争、没有黑暗、没有欺诈、没有病魔、没有雾霾的地方。那里的天更蓝,水更清,环境更优美,阳光更灿烂的地方。

  林静去逝的第二天,东山县中学八千多名师生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一所省级重点中学为一名普通学生举行追悼会还是首例。师生们手执白花、千纸鹤静默致哀,表达深切的哀思。我为好友林静致悼词。念完了五千多字的悼词,我的声音嘶了,哑了。

  为了表达对林静的无尽哀思,我竭尽全力,充分发挥潜在优势,如愿考上了北大!我感谢林静离开前对我的鼓励和期望。当我的双手捧着烫金的印有我头像的北大录取通知书时,心情无比激动而又怅惘。我失去了一位亲爱的朋友,我的好妹妹!

  去年暑假我和林静结伴来到北方之城大连。记忆中,她一袭白纱裙,把窈窕、俊俏的身姿衬托得风采动人。

  今年暑假,我早早来到这座海滨城市。我把林静的照片放大,白天挂在我胸前。当那些旅游者从我身前走过时,怀着异样的目光,看着我和胸前一位漂亮女孩的照片不可思议,甚至认为是花痴。

  晚上,我仍住进了海边那座名叫凯丰的四星级大酒店,住进了林静去年住过的房间,屋里的摆设如故。我走进房间,思绪万千,触景生情,无限哀伤。我坐在房间的黑色转椅上,轻轻吻着林静的照片,说,亲爱的,今年我又带你来看海了。你说,你最喜欢大海,赞扬她的宽阔胸怀,海纳百川,崇拜她的气质和大度,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决定每年都带你来看蔚蓝的大海。你看那湛蓝的海水像你那对碧澄清澈的秀眸!看吧,海浪唱起了婉润的歌,迎接你这位从西南走来的远方客人;看吧,远处的舰艇在平静的海面上静静地航行;听吧,一声声气笛长鸣,那是对我们的祝福!

  仿佛,我身边林静的照片化成了一只美丽的仙鹤飞向大海,亲临大海,拥抱大海,她是海神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