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男孩的优秀散文

刘莉莉老师

描写男孩的优秀散文

  永昌走了!

  听到这个噩耗我瞬间怔住了。当我赶到他的老家滩上村的时候,他已安详的合上他疲惫的双眼,长久的睡着了。

  望着摇曳的烛光后面他那模糊的遗像,一幕幕的往事就像陈年的老电影,在我的眼前铺展开来,模糊而又清晰,真切而又遥远。凝望着缭绕的香烟里他那微笑的面容,我心如刀割,早已泪眼婆娑。

  进入甲午年,也仿佛进入了多事之秋。看到了好几个年轻伟岸的身躯突然倒下,亲见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忽然消失,我倍感生死无常,世事难料。中秋节前一个杜鹃泣血的秋晨,我匆匆的赶到宝鸡陈仓殡仪馆,为一个未曾谋面但神交已久的文友做最后的告别,他刚刚四十一岁,已是今年我文友圈里走的第三个了!都是春华秋实、开花结果、摇曳生姿的年岁,但却突然的离去,让大家惊愕不已,扼腕叹息。

  我痛恨天妒英才,让这些耀眼的花朵过早的凋零。心想着这只是极其稀少的特例吧。但谁会料到,这一次竟是永昌!

  永昌的老家在绛帐镇滩上村,这是扶风县最南端的一个村子。

  渭河把眉县和扶风隔在南北两岸,河北的属于扶风,河南的属于眉县和周至。却把属于扶风的滩上村一个村子唯一的留在渭河以南。滩上村与眉县、周至毗邻,是一个“鸡鸣响三县”的地方。由于距眉县近,离扶风远,眉县想管但要不去,扶风不放却又不好好管。这里的自然条件、生活环境到现在和其它地方相比仍然有不小的差距,村民的日子依然艰苦。

  当年我们上初中的时候,学生里是有明显的层次的。那些来自绛帐街、绛帐车站吃洋面、穿料子衣服、人也显得十分洋气的商品粮学生和家境殷实的学生当然属于“第一世界”了。滩上来的学生属于名副其实的“第三世界”。你不用问一看便知。他们穿的衣服破旧,没有别的学生的好看,裤子膝盖以下打了很多褶,有的还带着没有搓净的泥点。这是来学校淌水过河要绾裤子形成的。他们礼拜天回家背来的馍没有别的地方学生的白,并且由于渭河滩常年的烈日暴晒,西风劲吹,他们的脸和皮肤明显比别人黑。更特别的是他们说话的口音,明显异于周围的同学。回家听大人说,滩上的人过去都是逃难来的,来自全国各地,小小的一个村,姓氏很乱,没有一个主姓,竟然号称祖籍有“九省十八县”之多。这样一个成分复杂,结构独特的村落,民情习俗、生活方式明显的异于渭河以北,口音与渭河以北有差异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永昌就来自滩上,他当时个头不高,矮壮结实,皮肤也最黑。由于来自滩上这个穷乡僻壤,家境贫寒,他在别人面前有些羞怯、自卑,平时也不善于和同学交往。很多的时候,大家往往忽视了他的存在。

  但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皮肤黝黑默默无闻的永昌同学,学习很刻苦,成绩十分优秀。经过十年寒窗,终于一路披荆斩棘,走进了农村孩子梦寐以求的大学的`校门。

  工作以后,虽然我们同在扶风,但为了工作和生计,彼此都忙忙碌碌,疲于奔波,联系不多,见面的机会更少。只是一年过年,外地的同学回来了,大家一起聚会偶尔见过几次,平时便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关于他的消息倒是不时的传来,听说他一直是学校的教学骨干,从初中调到高中,因为教学成绩优异,能力超群,还走上领导岗位,职务先是教导主任,后来当了法门高中的副校长。

  前几年因为儿子在他工作的学校上高中,偶尔去法门高中见了几次,有过几回交谈。他给我说过他有高血压,我也郑重的劝过他要重视,不可掉以轻心,他和我也交流过这方面的心得,我感觉他对自己的病认识的很清楚,并没有大意。几次打电话,当我说“别把那弼马温的官当一回事,要爱惜自己身体”一类的话时,电话里能听到他那边爽朗的“嘿嘿”的笑声。

  今年国庆节前,一天晚上他打来电话,说我捎给他的《仰望绛帐》他认真的读完了,很有感触,还感叹自己整天忙于事务,对原来喜爱的文学都已荒疏了,很敬佩我还能静下心写东西。他说他看完后推荐给张建军校长看了,张校长让他联系我给学校全体师生做一场文学或扶风文化的专题讲座,并说计划在学校图书馆搞一个扶风作家专栏,专门推介扶风作家的作品。我说:“你就别让我献丑了,其它地方我会去讲,你们学校老师里面研究生都多得是,让我去班门弄斧,你是想让我丢人呢”。他说的很诚恳,我说那就好吧。但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却因为单位事务缠身,难有可供自己支配的时间,一直往后拖,迟迟没有行动。

  谁知他这一去,竟成了我对他无法兑现的承诺。

  永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没留下什么资财,甚至只言片语,留给人们的只是无限的惋惜和难言的伤悲。全校师生也一时沉浸在他英年早逝的悲痛里。他的亲戚、同学、朋友、同事无不泪洒衣衫,悲痛万分。但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都将成为历史。法门高中不会因他的突然离去而山河变色,他的职位、岗位很快将有人取代,扶风的教育也不会因少了他这么一位优秀卓越的骨干精英而质量倒退。明天隆重的追悼会后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一切终将成为历史,他也必将慢慢的被大多数的人遗忘,尽管他是那么优秀、善良。

  但是,永昌,你可知道,你的突然离世,对你的家庭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如天柱倾倒,四维崩塌!

  你的年过八旬,耳聋眼花、白发苍苍的老母,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到周末,不论你回不回来,就会一个人早早的坐到村口,静静的等候儿子归来的身影。你是她心中永远的牵挂!你怎能忍心,在今后的日子,在每一个夕阳西下的周末,在乡间小路上,在落日余晖里,她可怜孤独的身影,用带血的眼神望眼欲穿的去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再回家的人?

  你的两个年幼的儿女,他们是你的希望和骄傲,你怎么在他们学业未就,羽翼未丰就撒手不管,让他们用自己稚嫩的翅膀,去迎击人生的恶雨飓风?

  你那个瘦弱的、伴你一起走了二十多年的爱人,你怎能忍心让她独担风雨,抱憾终生?!在你离去的几天几夜里,她不吃不喝,痛裂肝肠,已哭不出声,流不出泪!她后悔没有在你的病榻前伺候你,后悔你走时没在你身边让你孤独的离开,后悔你们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你走时却一个字也没留下,后悔当你为了回老家看老母亲方便节衣缩食想买一辆普通的小车而她却竭力的反对,后悔…….

  还有你的老实巴交的兄长,你一直是他的主心骨,没有你细心的操持,他以后有事和谁去商量?

  佛家说,命由天定。

  也许是你前世孽缘未尽,孽债未尝。但你以你的怒放的生命,无价的青春之躯把这些一次做了了断。天大的孽债也该还清了!你去的那个地方,该是洒满阳光的极乐世界,应该不会有小鬼挡道,不会再有这么多的苦和累、泪和血了!若有来世,你迎来的想必将是另一个幸福安详的人生,因为人间的苦痛,今世你已品尝够了。

  言有尽,思无穷!

  你从滩上这块贫瘠的土地上走来,你是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开出的艳丽奇葩,你是淳朴的乡亲父老的骄傲!今天,你又将重归这贫瘠的黄土,这是你无法逃脱的宿命。但你人生的轨迹,却是那么的短暂!

  恍惚中,在我的眼前,忽然现出这样一幅奇异的画面来:通红的晚霞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一个个子矮矮皮肤黑黑的男孩,斜背着印有“红军不怕远征难”字样的书包,手里提着装着锅盔、炝菜的尼龙网兜,绾着裤子,憨笑着从渭河中央向岸边走来。我大喊:“永昌….永昌!”,他依然笑着,却仿佛没听见一样,在河中央似走非走,慢慢的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漫天的晚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