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的散文

马振华老师

金秋的散文

  早晨,我在江滨公园里锻炼身体,看见几个老年人从树丛里钻出来,摊开的手掌上躺着几颗桂圆大小的黄黄的野果子,嘻嘻哈哈凑到一起相互攀比,其中一个老妪拎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的也是这种东西。上前一问,是银杏果,从地上捡来的。从超市买来的加工好的银杏果我是吃过的,不仅味道超好,还能消炎解毒,但加工之前的真面目还是第一次看到,不禁来了兴致。一老翁对我说,年轻人力气大,对着银杏树踹一脚,银杏果就会掉下来的。尽管被老翁唤作年轻人,其实我已迈过五十岁的门槛,不算年轻了。我选择一棵树干较细的银杏树用力踹一脚,脚已生疼,除了几叶黄叶飘落之外,却不见有银杏果掉下来。老翁说银杏树是分雌雄的,不是每棵都结果,就为我选定了另一棵树。我对着这棵树猛踹一脚,果真,银杏果像雨点一样啪啪啪落下来,落到地上还要弹跳几下,几个老人抢捡得更忙了。看着银杏果的坠落弹跳,我的心儿也欢快起来:银杏果经过从春到夏的孕育,到了秋天才算真正的成熟;秋天,是一位不速之客,不经意间就闯到了我面前。我再没心思继续健身了,干脆走走看看吧,莫负了这大好秋景。

  银杏叶黄了,如同镀金;枫叶红了,红得似火;松、柏、樟都是绿油油的,竹林则更翠了。柳树是要到寒风凌厉的冬天才肯脱下那身绿衣裳的,眼下在秋风的吹拂下,正起劲地表演着婀娜的舞蹈。芙蓉树争先恐后地将大朵大朵的、或紫红或洁白的花朵,擎上高高低低的枝头,随着秋风招摇摆动。菊花哪能甘心居后呢,以其特有的芳香和金黄色的妩媚,恣意绽放。鸡冠花、夹竹桃和芭蕉花就低调些了,从初夏到深秋绽放了两个季度,仍旧红艳靓丽,却不屑于争宠比艳,只在公园一角兀自默默开放;尤其是那芭蕉花,秋风吹来,她转过身去低下头去,风儿过去,她再昂起头来转回身来,将艳红无比的花朵捧到你跟前,直逼你的眼睛。

  格桑花是娇小玲珑的,有的挑在草尖上探头探脑,有的躲藏在草丛里羞于露面。的确,在鲜艳上,在妩媚上,在芬芳上,在舞姿上,格桑花都不具备与其他花朵比拚的实力,但就是这星星点点的小小花朵,大片大片地铺满大地,形成了广阔无边的五彩缤纷的花海。一朵小花是不显眼的,无垠的花海带给人的`美感却是非常震撼的,格桑花奏响了“团结就是力量”的经典乐章。

  风中飘来浓烈的桂花香,我不禁寻看那些桂树。桂树的枝枝叶叶缝隙里,嵌满了或金桂花或银桂花,一簇簇的,一串串的,一圈圈的,一嘟噜一嘟噜的,引得蜂蝶缠绵不去,也惹得旁边的杂树们点头称羡。你从桂花树旁走过,桂花雨会热情地洒向你的头发和肩膀,再给你脚下铺就一条花地毯,让你不忍心踩踏。这些桂花呀,半个月之前花时就结束了,就消香匿迹了,然而这几天气温适宜,她们集体发力,再一遍赶趟儿开花,而且开得比前一次更加浓烈,更加灼灼。

  还有比繁花杂树更妖娆的呢。透过花丛,透过树林,瞧那边空地上,一群中老年妇女正在音乐的伴奏下跳排舞。她们有的头发已经苍白,有的腰身已经臃肿,有的腿脚不再灵便柔软,但夸张的舞步、强烈的节奏、火辣的动作所折射出的青春朝气,丝毫不逊于年轻人。也许,她们想用这种方式,抒发对生活的热爱吧。

  一个人迈过五十岁的门槛,就像这自然界中的秋天,到了人生最成熟最灿烂的阶段。古人云:五十知天命。这句话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在我看来,决不是命数已定、不需要继续奋斗的意思。我暗暗对自己说,切莫过早凋落了青春朝气呦。

  晨练之后,差不多间隔一天,我要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些菜和水果回家。今天也不例外。菜市场二楼有个菜农自产自销区,我买菜一般都到这里,虽然价格贵点,但是新鲜,更重要的是放心。食品安全问题时有曝光,外地贩来的菜不得不让人多了一份担忧。

  上得二楼,各种时令果蔬和杂粮应有尽有,且都是本地产。也许是量大,也许是图省事,菜农们没有像一楼的菜贩子那样,将要卖的蔬果一堆堆、一垛垛地码列整齐,很有讲究地放置在菜台上展示,而是将装着蔬果的箩筐并拢放置在菜台边,卖空一筐替换上另一筐;或者直接倒在地上,红彤彤的蜜桔、饱满的板栗、还带着些许泥土的蕃薯,杂乱地堆成几大堆,让顾客直接挑选着买。市场内不兴吆喝。菜农们朴实,不懂得包装展览,只是直截了当地将要卖的东西摆到顾客跟前而已。他们也不善于讨价还价,只是将要卖的蔬果的价格写在一块硬纸板上,再将硬纸板插在蔬果上而已。蜜桔是十元四斤,板栗是五元一斤,我上次也就是前天买的价格,分别是十元三斤和六元一斤呢,真是一天一个价啊。也难怪,眼下正是收获上市的时节,乡下农民,有几家不在自家房前屋后种点桔柑和板栗什么的,价格能不便宜下来吗?

  我在装蜜桔的箩筐前站下,卖主立刻将一个又红又大的蜜桔掰开递到我手上:刚剪来的,先吃一个,不买不要紧,不甜不要钱。桔梗上残留的几片绿油油的绿叶告诉我,确实是前一天剪来的。吃了几瓣,甜到了心里。比蜜桔更甜的,还有卖主那灿烂的笑容。

  一位女顾客,不知是对新鲜蜜桔不识货还是对蜜桔种植过程不放心,吃过一个密桔之后问道:听说南方来的香蕉,是水果贩子在黑窝点里用硫磺薰黄的,你这蜜桔不会是用硫酸烧红的吧?言下之意是试探这蜜桔会不会违法浸泡保鲜剂防腐剂什么的。桔农楞了一会,说,我要是用硫酸烧,怕是连买硫酸的钱都赚不回来了。言下之意是违法添加得不偿失,我又何必呢?围住箩筐挑捡蜜桔的顾客齐声哄笑。这位女顾客羞红了脸,低下头挑了满满一大袋蜜桔过秤。

  我向卖主讨了个大点的塑料袋,挑好买好半袋桔子。要不是怕一时吃不掉烂掉可惜,巴不得买它一大袋。

  我走到一个售卖蔬菜的摊位前。菜农是个六十开外的小老头,黝黑的脸膛上,皱纹纵横交错。他招呼我说:看看我这扁豆这辣椒吧。

  扁豆怎么卖?

  本来想说四块,四块我就不说了,三块吧。

  那好。我装好一小塑料袋放到他的电子秤上。

  电子秤显示销售金额三点四八元。他说:零头没法算,你给三块好了。

  辣椒呢?

  也是三块钱一斤算了。

  我只要一斤,多了吃不掉。

  他见我两只手都拎了东西,就给我装了一小袋放在电子秤上称。一斤差了一点,添加了几个,又超出了一点,不往外拿了。他说这里是一斤,随后又抓了一把放到袋子里,系好袋子,帮我塞进那个已经装了半袋蜜桔的大塑料袋里。

  您这样做买卖不亏吗?

  他呵呵笑了,交错的皱纹挤向脸颊两侧,形成几道弧线,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仿佛就是一朵绽开的大菊花。他说:我也想多赚钱,上市季没办法的;反正是自己种的,有什么亏不亏的,没卖出去那才叫亏呢;都拿去吧,我只要卖完就好。